2007年5月第26卷第5期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Journal ofHeilongjiang College ofEducationMay 2OO7Vo1．26 No．5《史记》的叙事艺术刍议杜 朴(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武汉430079)摘要：《史记》在叙写那些宏大的场面和刻画林林总总的历史人物方面，都无一不显示司马迁独具一格的叙事艺术，《史记》的叙事艺术可归为五大类：独创纪传体的叙事结构；叙事简练含蕴，词约义丰，从大处落笔，善于小见大；雄健、峻洁的叙事风格、多样化的叙述手法；叙事的章法脉络清晰；强烈的故事性和戏剧性，引人入胜。关键词：《史记》；叙事艺术；纪传体中图分类号：105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07)05―0106―02《左传》堪称中国最早的叙事史传散文，但是其受到编年体例的叙事结构限制，事件分散不能相对集中地记叙。然而，《史记》的纪传体形式却恰好地解决了《左传》所不能达到的叙事高度。司马迁在描写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时，彰显了其高超的叙事技巧，体现了历史和逻辑的统一，形成了独特的叙事风格。笔者认为《史记》的叙事艺术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一、《史记》独创纪传体的叙事结构《史记》共一百三十篇，分为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称为“五体”。刘勰对《史记》叙事结构有这样的评述：“故本纪以述皇王，列传以总侯伯，八书以铺政体，十表以谱年爵，虽殊古式，而得事序焉。”纵向以十二本纪和十表为代表，叙写了西汉中期以前的各个历史时代，横向以八书、三十世家和七十列传为代表，统摄各个阶层、各个民族、各个领域和行业，纵横交织再现了当时的社会历史情境。刘勰说的“殊古式”指的就是将政治、军事、制度、文化、外交以及种种人物包罗在内，容纳了千姿百态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以及历史制度的变迁，从而建构了一个宏大有序、共时性与历时架一体的富有生命感的叙事世界。“得事序”则又是司马迁的一种独创，是指用各种体裁来概括事件、人物、政治体制的结构体系。较之《左传》，《史记》并不是承袭编年的叙事体例，其叙事结构不再是以时间顺序交代事件的发生、发展和结果的全过程，而是采用作者独创的纪传体例，以人物为线索，来串联各个时期的历史事件。较之《国语》，《史记》也摆脱了以国别为中心的零散叙事，而是把重要历史人物的事迹有机结合为一篇完整的传记，以反映历史人物典型为中心的纪传叙事结收稿日期：2006―12―15作者简介：杜朴(1986一)，男，湖北仙桃人，学生。―。_ ― ― 106 ・--――构，通过对人物的叙写而穿插重要的历史事件，映射时代特征。二、叙事简练含蕴，词约义丰，从大处落笔，善于以小见大《史记》的叙事简练，详略得当，不拖泥带水，叙述都是从大处落笔，善于写复杂的事件和重大场面，不单纯地叙写生活琐碎小事，叙述这些细小的琐事是为了反映更大的主题，正如唐代刘将孙在《萧达可文序》中说：“太史公之鼓舞变化，类常事小节，他人以为不足传者。”点出了《史记》善于以小见大的叙事特点。《晋书-张辅传》中张辅把《汉书》和《史记》进行了比较：“迁之著述，辞约而事举，叙三千年事唯五十万言；班固叙二百年事乃八十万言，烦省不同，不如迁一也。良史述事，善足以奖劝，恶足以鉴诫，人道之常。中流小事，亦无取焉，而班皆书之，不如二也。”从张辅评论可以看出，《史记》和《汉书》相比，纵向前者叙述了从先秦到汉代武帝时期三千多年的历史，横向前者用简练而含蕴的语言叙述了比后者更为丰富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并且较之后者，前者善于从大处落笔，记述一些重要的有价值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不是单纯地记述烦琐的小事。三、雄健、峻洁的叙事风格，多样化的叙述手法唐代韩愈提倡学习《史记》，认为《史记》“雄深雅健”，柳宗元也称“太史公甚峻洁，可以出入”，此后，“雄健”、“峻洁”成为《史记》的叙事风格的定评。这种叙事风格主要是受司马迁人生观、生死观和价值观的影响。《史记》所折射的是一种儒道互补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肯定历史人物价值的实维普资讯 现，又能见素抱扑，少私寡欲，肯定历史人物明哲保身的观念。正如司马迁自己所说：“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表明了～种洒脱的生死观。司马迁在《史记》中也成功应用了多种的叙述手法，不拘一格，如顺序、倒叙、插叙、正叙、侧叙、补叙等手法，多种手法交杂并用。如《史记・陈涉世家》在陈胜起义失败后，再补叙陈胜因杀了多嘴饶舌的故人而导致部将离心的事。明代吴见思在评点《高祖本纪》说：“高祖开创之时，事务极多，多则便难抟矣。看它东穿西插，纵横不乱，如绣错，如花分，突起忽往，络绎不绝，如马迹，如蛛丝。或一齐乱起，如野火，如骤雨；或一段独下，如澄波，如皓月。万余字组成一片，非有神力，安能辨此。”这个就比较形象地把《史记》叙述手法做了个归纳。又如在《魏其武安侯列传》中，除了对窦婴和田鼢的直接叙述外，还插入了对灌夫的叙述，插叙的使用就丰富了整篇列传的内容，并且也正因为有灌夫的插入，才使得本传的主题鲜明，也通过灌夫的反衬而突现了天鼢和窦婴的性格特征。特别是为了减少重复叙述，不同作品中记载同一事件，普遍采用了“互见法”的叙述方法。如《孝文本纪》中的皇帝是一位理想的有德的帝王，形象完满，而《张释之冯唐列传》则刻画了张、冯的耿直不阿、正直高尚，则以汉文帝的自私、残忍、轻才作反衬，巧妙地实录了文帝的丑陋面，保持了历史的真实性。“互见法”就叙事更为简练，人物的善恶成败的评定就留给了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四、叙事的章法脉络清晰。主题鲜明《史记》的叙事章法严谨，脉络清晰。围绕中心而展开叙述，线索清晰，前后照应。《史记》各层次人物传记的排列基本上是以时间为顺序，但是为了反映～定主题，各篇人物传记遵循着以类相从的主题，从《史记》纪传部分来看，每篇传记中心突出，皆有主旨，主题鲜明，而不是零散的记事。按照《史记》的内容，可将主题归为以下五大类：第一类，推崇和颂扬历代敬天爱民的有德行的君王，如黄帝、颛顼、唐尧、吴太伯、鲁周公、燕召公，宋微子、晋文公、越王勾践、汉文帝等等；第二类，抨击历代昏暴之君，坚持“不虚美，不隐恶”的原则，包括对当代的皇帝刘邦的阴险奸诈，贪财好色的叙写，还有对汉武帝的弊政抨击；第三类，讴歌名贤谋仕，如《孔子世家》主要记载了孔子的一生及其重要言行，主要是为了反映孔子“不容然后见君子”的主题，《屈原列传》则是着重反映了屈原伟大而崇高的精神品质这一主题；第四类，表彰刺客、游侠之英勇，如在《刺客列传》中，记载了春秋战国五位著名刺客及其事迹，有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等人；《游侠列传》中记叙了朱家、剧孟、郭解等人，司马迁将这些人集中叙写无非就是为了表现一个主题，即刺客游侠的自我牺牲、不矜不伐、知恩图报的高尚品德。第五类，贬斥酷吏无情与残暴，厌烦汉儒。《循吏列传》序云中写道：“奉职循礼，亦可以为治，何必威严哉!，，表现了司马迁对暴力的厌恶。《酷吏列传》总共写了十多位酷吏，有侯封、晁错、郅都、宁成张汤、王温舒、杜周等等，不同程度地给予了酷吏的鄙视。虽然《史记》的每篇传记涉及到的历史事件和人物纷繁复杂，但是司马迁却能通过其独有的驾驭能力，很好地把握了宏大的人物错杂的场面，并且都会有一个中心主题来统摄全篇。五、强烈的故事性和戏剧性。引人入胜《史记》的许多历史故事到现在也广为流传，成为后代小说取材的对象，作为一部史书，应该是对历史事件和人物以实录为原则，对虚构的排斥是司马迁必须坚守的立场，但是司马迁并不是把虚构决然地排斥，而是在叙事时追求一定的故事性和戏剧性。司马迁在叙写一个历史事件时，基本上有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结构上具备了小说的基本要素。对于所选取的材料，作品不是作梗概陈述，平铺直叙，而是应用了一定的虚构，刻画详细细节，具有一定的小说因素。如写荆轲刺秦王是险象环生、惊心动魄；写鸿门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写灌夫骂座和东廷辩论则或冷或热，对比鲜明。这些历史故事的叙述让读者深临其境，引人人胜，犹如在观看戏剧一样。结语《史记》作为我国传记文学的开端，叙事艺术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它犹如一座叙事艺术的宝藏，历代文人学者都曾不断地探掘、开发，从中学到了很多叙事技巧，为后代史家著述所借鉴，其叙事艺术也为后世小说的发展起到了先导作用，其独创的纪传体结构，为传记文学的发展树立了典范。参考文献：[1][唐]刘知几撰，[清]浦起龙通释．史通通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2】杨燕起，等．历代名家评史记[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3]张新科，俞樟华．史记研究史略[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9．[4]朴宰雨．《史记》《汉书》比较研究[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4．[5]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1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6]吴见思．史记论文(陆永品点校本)[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85．(责任编辑：朱岚)・ - - ― ― 107 ・--――维普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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